小笨去世到今天的此時此刻剛好滿一年，如今總算漸漸可以平心的看小笨的照片，以及談談牠去世的事。
打從我養小笨開始，我便做好了牠有很大的機率會比我早走，當時我內心便盤算著，按照當時我查到的貓咪平均年齡來計算，牠大約會在我幾歲的時候去世，我只要在自己那個年紀時做好準備就好，然而牠比我估計的早了三年，這真的使我措手不及，雖然我並不確定，假若牠和我估計的一樣，我是否就能泰然處之。
小笨離世前幾天的事，不知為何，那幾天記憶裡的時間序相當混亂，使得我無法清楚的記得事情的先後順序，其中有一件事我如今想起來，都還有一點內疚的感覺，好像是在牠去世的前一天，又好像是前兩三天，確切的時間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不知道這是不是所謂的潛意識裡的心理保護機轉造成的。
小笨快離世的時候，基本上已經不太能移動，移動的速度不但慢，而且很吃力，感覺上並不是肌肉無力，而是癌細胞已轉移到腦，使得牠沒辦法按照意識做一些動作，平衡感也變得很差，不過牠還是很堅持的要睡在我枕邊，畢竟十三年來，有90%以上的時間牠都是和我一起睡覺，這十三年間僅管我搬家了九次，但無論我搬到哪，都一定帶著牠，沒有一起的10%就是我當兵的時間，和一些零碎在外過夜的情況，總之我放了一個板凳，為了方便牠上下床鋪，照片是為了方便大家了解，另外拍的照片，一年前的配置與此略有不同，但大同小異，貓籠及貓盤則因為不知道要放到哪去，於是就原處一直放著。
好像是在牠去世的前一天或前幾天，牠一樣爬到我枕邊睡覺，然後到了半夜，牠突然喵喵叫，並且很吃力的往我的頭另一側移動，大概因為牠已經沒有力氣跨過我的頭，所以好像是想從我躺著的頭上繞過去，然後我醒了。
小笨是一隻沉默安靜的貓，很少叫，在牠臨終前更是如此，我睡覺是會把燈完全關掉的，所以一時之間，我雖然覺得牠的行為異常，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牠尿失盡了，就在我的枕邊。
在平常的情況下，這應該是一個笑話，但那時我的心情卻很微妙，即不生氣也不悲傷，好像很平靜又好像很無奈，我沒有辦法準確的用文字表達當時的感覺，總之，我把牠的身體擦乾淨，重新包紮牠腹部的傷口，然後把牠抱下床，清理好床鋪。
因為我不確定牠是否還會失禁，所以我把板凳撤了，不再讓牠到床上來，牠一開始在床下喵喵叫，後來我向牠解釋了一下（或著說，告訴牠不可以爬到床上），牠似乎很快就理解了，所以就爬進貓籠裡睡覺，那裡是牠平常第二個睡覺的地方。
牠在去世前的最後一週左右，幾乎已是不吃不喝，然後常常努力的爬到貓沙盆裡，但最後常常沒有排出什麼，就離開貓沙，有時甚至在盆中待了十幾分鐘，由於覺得牠是不是沒力氣爬出來，又怕牠弄髒了腹部的傷口，如果牠待得太久，我就會把牠抱出來，而牠失禁的事，總讓我覺得，牠會不會是因為沒有力氣前往貓沙盆，又忍不住或是因為睡覺放鬆了，結果才會尿床，而尿床之後，又總是感受到牠好像滿是歉意。
牠失禁的事，我當然完全沒有責備或處罰牠，但接下來，牠就沒有睡在我的枕邊，然後我不記得是隔天還是二、三天後，牠就在我把牠抱到貓籠附近，準備上床睡覺時，突然呼吸不過來，然後就去世了。
我至今都覺得，應該在牠失禁之後，還是讓牠睡在我旁邊，畢竟那是牠最後的幾天，我甚至覺得，牠會不會認為不讓牠到床上是一種處罰，或是因為自己將死，所以不再被主人所愛。
假如是隔天，或許小笨只有一個晚上沒有和我一起睡，但如果是隔兩三天，那小笨就有好幾個夜晚沒有和我睡在一起，而那幾夜牠又是什麼心情，然而，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牠尿失禁究竟是發生在牠去世前的哪一個時間點。
對於沒有讓牠到最後都一直睡在我身邊的這件事，我到現在都覺得無比的後悔。
這是小笨的毛與一根鬍子，牠去世之後才剪下來的，做為最後的紀念物。
「永生」與「喪偶」
在《狼與辛香料》這部輕小說作品中，賢狼赫羅是一個永生的存在，牠一方面愛著男主角，一方面又對自己的愛戀之情感到害怕，因為在牠過去漫長的人生當中，經歷了無數的死別，當牠越愛男主角，就越讓牠害怕死別的那一刻，然而牠越是想收斂對男主角的情感，就越是痛苦。在《反逆的魯路修》的這部動畫中，C.C.因為某個原因變成永生，無論怎麼受到物理傷害，最後也可以復活，在她永生之前，她對人世充滿熱情，但當她遇到魯路修時，已經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冷酷的人，對她來說，永生使她必定經歷死別，也讓她如赫羅一般，避免對特定對象投入太多感情，甚至她的願望，就是「死亡」，這些故事無論作家描寫的如何細膩，在小笨去世之前，我還是只能停留在只能理解，但無法體會的階段，我甚至會想，沒有人是永生的，這些作家又是如何去想象與描寫這些「永生者」的心情呢？
在電影《心靈捕手》中的心理師，無論主角如何勸他，妻子已去世那麼久，何不再娶？為何拒絕試著談戀愛？這位心理師也是一言難盡的模樣，但又完全不想談這件事，電影中的主角一直到故事結束，都沒有勸說成功，也沒有理解心理師為何無論如何也不想再娶妻的事，當然，這是這部電影的旁支，不是主題，所以自然也就沒有太多著墨，但電影中主角對心理師勸說的話，像什麼「不要把自己困在過去」啦、「你認為你去世的妻子會希望你孤獨過一生嗎」、「你要為了避開最終結果的難過，而放棄那些快樂的過程嗎？」什麼的，聽起來都很有道理，在小笨去世之前，我大概也會這樣子去勸人，但如今我知道，每個人的情況不盡相同，人心是一種複雜的東西。
老實說，在小笨去世之前，永生與喪偶這兩件事都是很難以想像與體會的事情，但如今，我可以去體會赫羅、C.C.的心情，僅管我沒有「永生」，我也能體會《心靈捕手》中的心理師的心情，僅管我沒有「喪妻」。
雖然沒有人永生，但永生這件事卻可以想像，只要把它當作一種相對性的東西就可以推想，某方面來說，永生就是壽命很長，我們無法得知我們死後，還活著的人是什麼情況，換言之，我們死後，現世中還活著的人又多活了幾天完全無關緊要，重點只有在我們死時，他還活著，相對來說，因為我們無法得知對方的死期，之於將死我的我們，對方等於是永生，因此，對貓來說，人類壽命長度，與永生無異，假如我持續的養貓，那麼完全可以預料，我就必須不斷的面臨無數的死別。
至於喪偶，有研究指出，夫妻如果共度到老，當其中一方去世之後，另一方經常在一、兩年內也會去世，尤其如果剩下來的那一方沒有其他要照顧的對像或是工作等等，更是如此，小笨和我不過十三年左右的朝夕相處，我就這副德性，我幾乎可以想像朝夕相處三、四十年，感情和睦的夫妻，喪偶時會有多難過，甚至有些自殺的案例，我也都完全可以體會和理解。
這十三年間，小笨讓我體會理解了非常多的事情，真的是非常的感謝牠，如今雖然偶有再養貓的動念，但我大概是不會再養了，就像赫羅的心情，我也很怕那種「死別」的感覺。
這篇所放的照片都是小笨尚未罹癌的照片，牠將去世前，我完全沒有拍照，雖然不是沒想過要拍，但總覺得留下牠衰弱腹部還包紮的照片，只是徒增難過，何況牠剛去世時，我根本無法看牠的照片。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遺憾，就是沒有讓牠玩過電射筆。
以下是牠的其他的一些照片，我是從2001年七月開始養牠，但2004年以前，我先是沒有相機，後來則是用傳統要用底片的相機拍照，雖然有紙本照片，但是沒有數位化，到2004年起，我常去洗照片的相館才開始提供光碟，所以照片是2004年開始，2005及2006年沒有照片是因為這個時期我正在當兵，小笨是讓家人照顧。
2004年
那時候的電腦大部份還是厚重的映像管螢幕。
這時候很小隻，冬天時常常直接鑽到我穿著長袖的袖子裡睡覺。
2007年
拖鞋是牠磨爪的工具，很上道的大部份集中磨某一隻拖鞋。
這是我電腦左手邊的桌子，我在用電腦時牠常常就在這裡看窗外。
不然就是睡覺，不過僅限夏天，冬天牠會睡床上。
伸展著睡。
將睡未睡。
矇著眼睡。
我的床就是牠的床，我的棉被就是牠的棉被，冬天時還要我先睡一下，棉被暖了牠才要進來，完全沒有讓我當暖爐的打算。
特別喜歡書櫃第二格。
2008年
很愛和我搶位子。
比起朋友們養的貓，牠算是非常的嬌小，牠差不多長到這個體型就沒再長大了，那個碗和2004的年碗是同一個，這個碗牠用了一輩子。
2009年
畫圖前去洗個手，回來就沒椅子坐了。
這時住的房間較小，左邊沒放桌子，所以牠就變成常在電腦桌下。
2010年
冬天。
牠單純在發呆，書只是剛好放在那。
2011年
騎到我背上都非常理所當然。
因為我習慣蹲在椅子上，沒有大腿可以睡，就睡我背上，剛好在處理照片，相機放旁邊，就順便拍了幾張。
2012年
在貓籠裡睡覺，貓籠放在家裡是不關門的，對牠來說比較像貓屋。
睡前也要伸展。
滿愛舔我的手的。
2013年
熱愛的書櫃第二格。
讓你難以確認頭尾的睡姿。
2014年
也很愛在筆電後面盯著我。
伸展美腿。
隱身術。
也很愛睡盒子。
我的床就是牠的床。
夏天，地板涼。
這些照片看下來，總讓我產生一種牠還活著的錯覺，但其實比起視覺記憶，我比較懷念的還是觸覺記憶，然而視覺記憶可以用照片來回顧，觸覺記憶卻永遠也無法重現了。
僅以此文，紀念小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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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健康的時候相比，臨終前真的虛弱非常多，最後一次見到牠跟牠離世沒隔幾天，你只淡淡地跟我說，小笨走了...
淡到一股冰冷撩著，我也睜睜地呆了
已經過了一年，時間匆匆阿~~~
唉。
站長 回覆於2015-09-09 00:08:58
楊 / 2015-09-08 22:46:12 / 36.233.38.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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