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還在工務段當警衛的時候,某天,做為工務段課長的老伯跑來警衛室找我聊天,突然問了一句:
「你覺得麵包和愛情哪個重要?」
他問這個問題前,述說了兒女唸國立大學,之後又考上公職,自己雖然已是公務員,仍在五十三歲時,到國立師大去取得了電機碩士的學位,工務段內除了段長之外沒有人學歷高過他,接著又說我年紀輕輕怎麼來當警衛,私立大學也不是說不好,年輕人要有上進心,在我唯唯諾諾點頭稱是之後,他問了那個問題。
我精神一振,心想,老伯,你想跟我扯哲學嗎?他的這個問題是一個極端推論的哲學問題,它沒有標準答案,頂多可以反應一個人的價值觀,於是我選擇了一個中立的答案:「都重要。」
老伯顯然很不滿意,他要我一定要選一個,我心想,好吧,是你把它界定成「二選一,選其中之一就要捨掉另一的模式」,請大家先記住這個前提。
於是我只好依照我的價值觀,選擇了愛情。
這時我看到老伯眼睛為之一亮,他得意而輕蔑的神情,我至今都難以忘記他有多麼欠揍,他說:「這就是你們現在年輕人的想法。」
我沒有回答,裝出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老伯於是說,人啊,如果沒有麵包,還能活嗎?有愛情有什麼用?愛情又不能吃,當然是把生活顧好,先有了麵包再來才會有愛情,所以考公職一生就….。後面我沒再聽了,我在觀察人在頂部光源時,臉部的光影變化。
原來他這個問題,是為了支持他的考公職是人生唯一選擇的言論,所以老伯也為它設定了一個答案。然而他顯然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邏輯出現矛盾,前面提過,他自己界定了這個「二選一」的問題,但他的答案卻是「麵包可以生出愛情,但愛情不能生出麵包,所以麵包重要。」而且一副說出真理的模樣。
傳統上,「你覺得麵包和愛情哪個重要?」這個問題的核心是:「你願意犠牲哪一個來成就另一個」,而不是「誰為根,由誰生誰」的問題。
老伯你連問題的核心都弄錯,在寫申論題的時候是零分啊!
況且,就算愛情不能生出麵包,麵包也不見得能生出愛情,否則嫁入豪門的應該各個幸福,也不會有那麼多奇怪的八卦新聞了;就算用另一個命題,老伯的答案也不是值得驕傲的真理。
有關我選擇愛情的觀點,這裡說明一下,我常想秦代蓋長城的百姓們,和古埃及蓋金字塔的奴隸們,他們每天過著醒來就做工,然後在極短的時間裡完成吃飯廁所等基本生理活動,天全黑才睡覺,第二天天有微光,就又開工,這樣的生活,我不知道現代人有幾個願意?
我認為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只有麵包,沒有愛情也沒有精神生活,就只是活著的狀態,我相信這些人許多時候都是處於一種既想死又怕死的狀態。
事實上這個問題因為極端,無論回答哪一邊都會出現破綻,所以才有得爭論,重點不是答案,而是爭論中發現的新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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