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月前的某日,我忘了帶雨衣,下班時遇到傾盆大雨,霎時間,我的牛仔褲已成了平常的兩倍重,全身沒有一處是乾的,當我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腳被迫離開機車踏墊,濕透的牛仔褲貼在腿上更是冰冷異常。
這時我想,假如可以把褲子脫下來擰乾就好了,隨即意識到這在技術上根本沒有困難,此時雨勢變小,路旁有寬廣無人停車的路肩。當然,我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十字路口停等紅燈的人,並不只有我。
當我一個人在房間時,無疑的我必定把褲子脫下來擰乾,而且恐怕還不會再穿上,但是在十字路口時,我卻必定不會這麼做。
這除了法律上妨害風化的問題之外,還在於羞恥之心,我知道這麼做不好看,對別人而言可能極傷眼睛。
我意識到了另一件事,我在意別人的看法。
從這裡可以了解到,要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夠自己一個人時做的事和有一堆人在自己身邊做的事一樣,所以要求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這件事本身就是強人所難。
只是在意別人的看法姑且不論程度問題,在意的情況至少可以分兩類,一類是體貼的在意別人的看法,我知道當街脫褲子給人看了不舒服,隨便打人被打的人會痛苦,這種惻隱之心的在意,幾乎是一種美德,根本不需要因此苦惱,但是另一類在意,則是與體貼無關的,比方說,我這麼做帥不帥,我這樣做別人會不會覺得我是壞人;這類的在意只會讓自己活得不像自己而已,一如先前很流行的說法:「我覺得我戴著面具生活,我的生活一如演戲」。
如果在意別人的看法,想當一個好人,於是任何行為的重點都放在「這麼做別人會不會覺得我是壞人或好人」,而沒有放在體貼上面,充其量也只會讓自己變成一個偽善者而已。
中島義道在《我最討厭的十種好人》一書中提到了某一種「好人」,這些好人乍看之下真的是個好人,對任何人和氣──無論是鳥人或一般人,工作認真,常幫人收爛攤子,但是他們的抱怨也不少,甚至表面上對你和氣答應幫你,背地裡卻推委,事情搞砸了再笑著賠不是,對外還抱怨你不該把難事交予,事實上他一開始就可以拒絕,但是他擔心自己會被認為是壞人。這種對別人看法的「在意」,就真的只會讓人活得不自然又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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